2008年7月18日 星期五

2008雪山輕裝行(之一)



午夜時分,車子開過武陵農場的收費站。你醒著,一路都沒闔上眼,盡責的和駕駛聊天閒扯,儘管你們幾個小時前才認識。

一進到武陵,諸多回憶湧上心頭,一景一物感覺是那麼熟悉,冰冷的空氣呼吸起來卻是那麼新鮮而陌生。

距離你第一次上雪山已經超過十年了。時光飛逝,真是一點也不假,與武陵這塊谷地聯結在一起的記憶,有些事你不願再想起,有些人已經在記憶裡消失,但是……

如果在三六九山莊和 B 重逢的話,也許我們可以成為永遠的好朋友,也許。

你心裡這樣想著。如果真的有緣的話,總會在哪裡再見的,在這之前,就努力忘記他說過的那些話吧。

大伙兒在登山口暖身。你一向喜歡夜行,雖然兩天兩夜要完成雪山主峰的攀登很辛苦,不過,這一小時的夜路卻是這當中輕快而舒服的小插曲。

這一次你當真是「輕」裝行,完完全全只準備了必須的物品,唯一非必要的裝備大概就是相機了(其實是有照相功能的手機)。這應該是你上雪山最「輕」鬆的一次了,難得奢侈一次,就讓自己完全放鬆的走吧!

走夜路的最大好處是,十分涼爽。空氣冰冰涼涼的,有嘰嘰的蟲鳴,卻不會有惱人的蚊蟲,除此之外,黑夜會降低人類說話的活力,無形中透露出一股寂靜的張力,讓人的心智隨著步伐邁進而逐漸成熟,因此懂得沉默——當然,也是有人不受教,一群年輕人吵雜的超過你們的隊伍——你有點不能忍受這支活力充沛的小隊伍,倒不是忌妒他們精力旺盛,而是覺得沒有受到尊重。

你們可以歡欣鼓舞的一路喧嘩,我是不是也有享受山中寧靜的權利呢?

你踏著緩慢的步伐,跟在隊伍的最後。在轉彎處,你停下腳步,關掉頭燈,抬頭搜尋樹梢間的星光……夜,就該是安靜的。你偏執的想著。

空氣異常乾燥,你可以感覺到鼻腔裡的微血管擴張,企圖分泌更多黏液來溼潤進入體內的空氣。你意識到這是因為空氣中的溼度很低,同時也意味著降雨機率不高。雖然呼吸起來不舒服,不過,對於明天的行程卻是利多於弊。

到底還是喜歡晴天,你在心中做出了評價。喜歡雨天還是晴天,喜歡上坡還是下坡……這些問題,你在多次的登山行程中找到了自己的答案,唯獨「最喜歡台灣哪一座山」還無法回答。

過了小木橋,緊接進入櫟樹林,是七卡山莊前最後一段路,你稱它為好漢坡。這段整頓成階梯的上坡,在夜裡走起來也變得溫柔許多。

走到山莊,跟嚮導領了睡袋,便躺下睡了,你想爭取多一點睡眠的時間,為明後兩天的行程儲備體力。

才躺下沒多久,床鋪旁邊的山友起床整理裝備,整間山莊就這麼吵雜了起來……。這一吵就是到天亮,一群小孩在山屋裡外到處跑。你火大了,從睡袋爬出來,「請求」山友小聲一點。

尊重其他登山客,有這麼困難嗎?

你對大家這種習以為常的壞習慣感到氣憤。但這是你第一次開口要求別人給你一點安靜的空間。你以前只敢對自己隊友示意,請大家降低音量。這次卻走到陌生人面前,毫不畏懼的說出你的權利。

這是哪來的勇氣呢?你自己也不知道。也許只是沒睡好,火氣大了點吧!